凡人微光
凡人微光：守夜人
多年以后，老费仍能清晰地记起第一次在医院“收尸”的场景。
一阵急促的铃声划破夜色，将靠在床上的老费从发呆中拉回现实。急诊患者抢救失败，要先安置到停尸房，等待家属认领。
老费推着拖车跑到急诊，没抢救过来的患者眼睛瞪得老大，嘴巴圆张着。老费双手颤抖着将他慢慢放在拖车上带回来，放入冰柜前，老费用手帮他合了眼，闭了嘴，老费嘴里还不停念叨着“一路走好”……
经历了第一次处理遗体，接连一周的晚上，老费都是开着灯睡觉的。每次一闭上眼，老费都觉得遗憾。他想把那位先生收拾收拾，让他干干净净、体体面面地走。老费从床上坐起来，望着头上的白炽灯发呆，他告诉自己，下次再去安放发生意外患者的时候，一定要弄的更好看一点。
之后的日子里，费永林每一次处理遗体的时候，都会把遗体仔细擦拭一遍，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。“家属们已经很难过了，我这么做也是送他们最后一程，希望家属心里能好受些。”老费缓缓地说道。
停尸房里也有长期无人认领的遗体，又不能送走火化，怕死者家人哪天找来带他回家，所以老费也一样守着他们，盼着哪一天能找到他们的家人。
四年前，老费看到招聘，来到了苏北人民医院找工作，留下老伴在泰兴老家种田。“我以前在农村干过消防、小工、大工，但都赚不了什么钱，有两个姑娘，都成家了，不能总拿姑娘的钱。我就来扬州打打工，赚点钱用。”
白天，他在医废暂存处做管理员，负责将收集来的医疗废物进行消毒装箱，晚上，他是停尸房的守夜人。
当笔者找到老费的时候，他正在医废暂存处装完最后一箱医疗废品，盖上最后一个盖子，直起腰，摘下塑胶手套，抬起手背擦了擦汗。医废暂存处，黄色的医疗废物专用箱被他排列得整整齐齐。
在忙完这一切后，他回到停尸房旁边一个不到10平米的小屋里。这里锅碗瓢盆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。对于老费来说，这里是他在扬州的家，一个真正常住的家。
因为吃住都在医院，所以老费朋友很少。有人和他聊天，得知他是干这一行的，难免陡然变了脸色，向后退上两步和老费保持距离。一开始，他还觉得心里不平衡，可时间久了也就无所谓了，这也是人之常情。
老费摆弄着袖口的线头继续说：“这个活年轻人都不来做，觉得晦气，但我年龄大觉得没啥。在我30几岁的时候，看过农村里的老人去世办葬礼，知道流程是什么样的，所以做起这行来，也算有经验吧。”
老费的床头放着一个老年机，他只会接电话，不会打电话，“我24小时都处于待命状态”。有时老费正在给医废装箱，电话就会打过来，“电话一响，我就要到前面去，等待我收拾的，有时是一条腿，有时是胳膊，什么样的我都见过，处理完后我再回去给医废装箱。”
中午11点半，老费开始准备午饭。他从冰箱取出一盆猪脚，挖出了一块放进碗里，再盛上一碗饭一齐放在蒸饭锅里。“我早上吃一碗稀饭和馒头，中午就是一饭一菜，晚上吃面条就行了。”老费指了指床板旁放着的十几袋面条说道。这些面条都是老费从家里带来的，因为便宜，他买了许多。
四年来，老费几乎每天都呆在医院里，春节时，他也是初三回家，初五匆匆赶回医院。
华南公司薛怀忠经理这样评价他。（见视频）
他的同事杨晓明评价他：“对待工作勤恳认真、踏实。”
“虽然家里人开始并不那么同意我做这个，但我心里觉得没什么，让他们干干净净的走，我心里踏实，也算是给自己积德。”老费这样说道。
文字/编辑：殷 浩 华南项目处 李梓婧
图片/视频：殷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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